卜算子
伪现实
勿上升
卜算子
李之仪
我住长江头，君住长江尾。日日思君不见君，共饮长江水。
此水几时休，此恨何时已。只愿君心似我心，定不负相思意。
千视角
1
王俊凯看到我的时候一点也没惊讶，我知道一定是马哥把我来三亚的消息告诉他了。
这种突然袭击在以前是一种恶作剧，我们小时候经常玩各种各样的恶作剧，比如在某某人三更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突然把灯关了，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，印象最深的是王俊凯会尖叫，虽然过后他从不承认。
其实我很想看他再次看到我的反应，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半年，那次不欢而散至今还历历在目。
可惜，看不到了，后来，马哥跟我解释说毕竟小凯在录节目，一些意外状况能规避还是规避的好。
成人世界里的规则，我理解，长大以后的我也不喜欢工作中出现“意外惊吓”，万无一失永远是被人奉为圭臬的。
“听马哥说你来这儿度假。”
王俊凯悠闲的靠在酒店沙发上，他好像早猜到了我会来找他，他向我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。
这是在我们冷战的时候会出现的笑容，快妥协吧，我快撑不住了，他的内心戏往往是这样的。
但我现在不确定他有怎样的内心戏。
“怎么来三亚？”他问。
当然是来看你，听说他最近身体不适，其实，我很担心，如果他向我示弱，也许我会忍不住说我很想他。
但现在的他活蹦乱跳，一副冷漠的样子，这种话对前男友也就无从下口。
“过来暖和几天，过几天我要去东北拍戏了，很冷。”我答。
“哦，要坐会儿吗？”
我在他对面坐下来。
其实我在向他寻求安慰，好冷啊，有点累，肚子痛，我腿摔了一下……诸如此类，起初只是一种对现状的描述，我并不期待有人能跟当下的我共情，但偏偏有这样一个人突然的冒出来，对我嘘寒问暖，要多穿点啊，早点睡觉，别忘了喝药……
在我的十四五岁，倍感孤独和压力的青春期，这个人让我觉得温暖。
从那时候起，不喜欢诉苦的我，开始在他的身上寻找专属于我的慰藉。
但现在的他不再对此做出回应。
“你看起来心情不错。”我说。
“嗯，这节目挺轻松的，跟朋友到处玩玩，聊聊天，吃吃饭，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。”
—千玺，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会这么开心？
我想起很久以前王俊凯对我说的话。
—跟朋友在一起就会很开心呐。
—真是这样吗？好像跟你在一起格外开心。
—说明你格外喜欢我。
—我觉得你说的对。
—真的假的？
—真的啊！
—喜欢我？
—喜欢你啊。
—哈哈哈哈。
我们有过很多这样暧昧又不切中要害的对话，此刻，它们如此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，挥之不去。
“那你现在跟我聊天开心吗？”我问。
“开心啊。”
“那就好，我还担心会给你添堵。”
“都是朋友啊，一样的，我从来不搞区别对待，我们也是朋友，不是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
2
—我们还是做朋友吧。
半年前，我是这么跟王俊凯说的。
没记错的话，是在组合出道七周年前夕，我们已经冷战很久，也许是巧合，也许是惯性，到上海工作时我们住在了同一家酒店，工作人员带来组合七周年的蛋糕，像从前一样让我们拍照。
此刻，这样的蛋糕摆在我们面前格外的不和谐。
这个蛋糕代表着夏天、热烈、狂欢、汗水、快乐、累以及我们在一起的日子。
而现在，我们之间只剩下隔阂、疏离、痛苦。
蛋糕放在那里，谁都没有动，我跟他尴尬的坐在沙发上，沉默好久，一句话都没说。
—我是这间酒店的VIP，不是故意选这里的。
他在努力撇清关系。
—我们还是做朋友吧，难道连朋友都做不成吗？
我不理解他的固执。
—你知道我没办法跟你做朋友，恋人或陌生人，你选一个。
他像是在给我下最后通牒。
—我们还是做朋友吧。
我依然坚持。
就这样，我们彻底决裂。
甚至在演唱会上都没法保持基本的热情。
有时候，我觉得疫情来的真巧，给这场盛会浇了一盆冷水，线上演唱会，让我们冰冷的关系保持住了基本的体面。
3
我不知道这半年王俊凯发生了什么，他居然认同了我的看法，似乎想要把我们的友谊延续下去。
可从他口中听到“都是朋友，我不搞区别对待”这样的话，心还是被什么刺痛了。
“我很高兴你还把我当朋友，所以看个电影或者玩游戏吗？”我说。
“我累了，今天要休息了，明天有时间一起玩啊。”依旧是礼貌性的微笑。
我走出他的房间，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。
没有爱恨，连冷漠都不存在，时间好像回到了我们刚遇见的时候。
那时我们俩不熟。
我躺在床上，觉得懊恼，翻来覆去睡不着，胖虎说王俊凯和小董他们出去玩了，问我要不要出去。
果然，这家伙怎么会这么早睡觉呢。
我跟胖虎说我不出去了，我要睡觉，可我根本睡不着，满脑子都是王俊凯。
我难道要死了吗？为什么脑袋里开始走马灯，过去的片段如此清晰，仿佛浸润到每一个细胞里。
王俊凯即便睡得迷迷糊糊，叫他帮忙打游戏，他还是迅速从床上跳起来，在半睡半醒中还能连赢好几把，当然结束后不会忘了向我邀功。
—我厉害吧！
—大厉害。
—别迷恋哥，哥就是个传说。
—神经病！
我觉得这人真臭屁，土味网络用语随口就来，不过他这种不正经总能让我很开心。
……
一起窝在床上看电影，看到凌晨，两个人东倒西歪的睡死过去，早上醒来，电脑里的电影还在连续播放，片单都从黑泽明跳到塔可夫斯基。
—还好还好，日本离俄国不算太远。
我说。
—还好还好，我的胳膊还没折。
他瞪我一眼。
我发现我的头还压在他的胳膊上。
—胳膊没事吧？
我抓起他的胳膊，帮他揉一揉。
—我就说你不关心我吧，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看电影播放进度。
—那算了，不揉了。
—揉吧，揉吧，按摩大师。
……
想到这些，我不自觉的笑起来，这些日子真实存在过吗？
我们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？
4
我从床上跳下来，走到外面，远远看到王俊凯还在跟小董他们聊天，看着他笑的灿烂，我有点嫉妒，即便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吃醋的立场。
我曾经以为我是个不会吃醋的人。
同学认为我这种说法过于凡尔赛。
—你从小就是大明星，可能没机会吃醋。
—没成为明星之前总有暗恋明恋的对象吧，怎么可能不会吃醋呢？
他们在谈论我吃醋与否的问题。
这让我想起我情窦初开的少年时代，我在我的暗恋对象心里似乎是个很特殊的存在。
他像只粘人的猫，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我在一起，靠在我身上，很快就能睡着。
在意我的感受，懂得我的想法，虽然有时候欠嗖嗖的，但每次出差都忘不了带礼物，他跟我说巧克力代表爱。
其实不用他说，只要他在我身边，看着他的眼睛，我就知道那全部都是爱。
但爱是个过于玄妙的东西，它就像薛定谔的猫，永远处在量子态，当我们见面，它就会坍缩成实实在在的爱，当我见不到他，爱就在虚空中震动，让人难以捉摸。
我们成立个人工作室之后，能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，计划好的事情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变化落空，期待回北京能见上一面，他那边又临时有安排。
—抱歉，今天回不去了。
微信里收到这样的消息。
—我明天有行程，那就下次再见吧。
我这样回他。
在网上看刷他的消息，看到他跟别人聊得尽兴，就像现在一样，终于有了吃醋的感觉。
睡前接到他打来的电话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，想跟他说你不能回来，我很不开心，想想又觉得过分矫情，就作罢。
我想如果我们能够面对面，所有的问题都将不复存在，情感的表达是全方位的，单纯的文字和声音都会或多或少的丢失和扭曲信息。
可惜，见面越来越成为一种奢侈。
我们的爱情也被扭曲的越来越严重，几近崩坏的边缘。
5
我胡思乱想着，没看到王俊凯已经结束了聊天，回来了。
“你还没睡？”他问。
“嗯，睡不着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我期盼着他能问问我为什么，可他没有。
“我先睡了，明早要录节目。”他说。
“刚才不是说要睡觉吗？怎么又去玩了？”
“你是在关心我吗？”
“我是说你明天录节目，早点休息比较好。”
“你在关心我吗？”他重复。
“随便你怎么想。”
“关心两个字就这么难说出口吗？我们不是朋友吗？”
“行，我是在关心你，可以了吗？”
“但是我不太需要别人的关心诶，很麻烦。”
……
呵，王俊凯在报复我。
他把我曾经跟他说过的话还给了我。
我不需要别人的关心，这是从什么时候萌生出的想法呢？
可能是大学之后，当我面前的路越来越清晰，我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时候，我好像变的无比强大。
我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中，同时我也创造这个世界，这里面只有我自己就足够了，爱情在这里似乎是个很渺小的东西。
那时的我回头望的时候，看到曾经那个被别人推着向前走的易烊千玺，觉得有点失真，连带着那个时空的王俊凯也一起失去色彩。
就这样，在一次长时间没见过面之后，我跟王俊凯说我不需要别人的关心，很麻烦。
他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失望。
我想就这样结束吧，长痛不如短痛，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中，我们本来就是没有未来的。
我们并没有明确的说分手吧，就像我们没明确的说过在一起吧，但我们心里都很清楚，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
6
之后，我们很久没有联系。
参加综艺时，娜姐问大家对爱情的理解，我脱口而出：云。
王俊凯说过，他是云。
他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再次出现在我的心里，在这个白云苍狗、瞬息万变的世界，我以为忘掉一个人很简单，我大错特错了。
从那天起，我总会想起他，开始只是一个小点，后来这个点越来越大，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，和王俊凯有关的一切如泉水一般的冒出来，起初是细细的一股溪流，接着变成湖泊，变成大海，扩展到整个大地，整个天空……我拼命想逃开的过往，全部飞扑向我，黑洞般的吞噬着我的精神。
明明已经习惯用理性处理问题，工作的，生活的，连采访回答问题都会经过缜密的逻辑思考，防止出错。
可只要想到王俊凯，他就会把曾经那个傻傻的把心摊开来的我带回来。
曾经那个随心而动的易烊千玺真的是失真的吗？现在这个全副武装的易烊千玺真的更真实吗？
世界不是非此即彼，非黑即白的，君子取中道，总有他的道理。
小孩才做选择，我不能两个都是吗？
7
“我是真的关心你，听说你最近身体不适，所以我来看看你。”我对他说了一半真心话。
“看我？”
“你身体还好吧？”
“如你所见，活蹦乱跳。”
我们之间的氛围终于轻松了点。
“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“知道。”
“别太累了。”
“你这是朋友的关心？”
“朋友的关心。”
他停顿。
“你——”
我正想说点什么，他打断我说：“我睡觉去了，很困。”
然后，他回房间去了。
我继续躺到我冰冷的大床上，我想我真的伤透了他的心。
我戴上耳机，打开我之前录的各种环境音帮助入睡。风声，雨声，打雷声，鸟叫虫鸣，汽笛喧嚣……
听着听着耳边传来王俊凯唱歌的声音，伴随着海浪声的《突然好想你》，那是一六年他在三亚海边唱的。
听着他的声音我快要进入睡眠。
—就算我们还和从前一样，我们也很难走下去。
半睡半醒间，我曾经对他说的话进入脑海里。
—你什么时候变成胆小鬼了？
—娱乐圈风口浪尖上的人不配拥有爱情，更何况我们是两个男的。
—不试试怎么知道呢？
是啊，不试试怎么知道呢？
在爱情里他一直比我强大，可惜我的爱情鸟已经飞走了。
凯视角
1
录完节目，回到酒店，看到易烊千玺在房间里玩手机。
我有点恍惚，好像回到了几年前，我们形影不离的日子，工作完毕，我的身边永远有他的身影，在沙发上一瘫，让我帮他拿这拿那，怎么会有这么懒的人呢？我暗自吐槽，可我理智的大脑无法控制我的身体，我心甘情愿的帮他拿这拿那，这让我觉得开心。
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，恋爱让人变傻。
此刻，他像以前一样瘫在那里，其实多年过去，他一点也没变，只是我们之间空白的时间越来越多，它们迅速消逝在虚空之中，不见踪影。
“今天录完了？”他问。
“嗯。”
我不能再多说一句，这场景以光速和过去无数场景重叠，我有点分不清真实虚幻，如果一不小心跑过去揉两下他的头发，昨天装的那些B就前功尽弃了。
“你在这儿干嘛？”我问。
“等你啊。”
“有事？”
“我明天要走了。”
“哦，知道了。”
“不出去溜达溜达吗？看看海。”
……
看海，他是吃错药了吗？
只有几天假，特意跑过来跟我看海，如果不是昨天他说我们是朋友，我怀疑他要跟我复合。
海对于现在的我来说，已经从爱的圣地，变成破碎的伤心地，我一点也不想去海边，尤其是跟前男友，我跟他说我不想看海，可不知怎么的，我还是鬼使神差的跟他到海边来了。
他会下蛊，从小就是。
2
夜晚的海边，舒适的温度，身边有易烊千玺。
怎么叫人不恍惚呢？
四年前，我们一起拍的第一部戏就在厦门海边。
那时候，我觉得每天都很漫长，时间怎么都消耗不完，白天工作完，晚上依旧精力满满，我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精力，现在想来，可能因为那时的我正在陷入一场爱情。
我和千玺经常三更半夜去海边玩，这是一项刺激的活动，因为外面到处都是粉丝，想要躲过他们需要特别的技巧，走地下车库、翻墙、伪装，我们信手拈来。
我俩对此一直引以为傲，因为我们几乎每天都出去，但被发现的次数少之又少。
我们一起在沙滩跑，跑到特别累，倒在沙滩做躺尸状。
—你行不行啊？才跑多一会儿啊！
他嘲笑我。
—真不行了，你拉我起来。
我把手伸给他，在他抓住我的手之后，使劲一拽，他也跟着倒下来。
我就这样握着他的手，一直没松开，我的心“怦怦”的跳个不停，我的身体里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地动山摇，我都担心震动会不会顺着胳膊传递到他的手上。
—月亮真亮。
他说。
我想他可能也感觉到了氛围的异样，在没话找话，可我看向天空，月亮真的特别亮。
我转过头，月光洒在他的脸上，淡蓝色的，像在轻抚他的脸，我忍不住凑过去，他也刚好转头看我。
—你在干嘛？
他问。
—你想亲我吗？
他的声音微不可闻。
我呆住。
他快速的在我的嘴唇啄了一下，然后弹簧一样跳起来。
“接着跑吧，起来！”
我迷迷糊糊的站起来，他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，一边在前面跑，一边说我太慢了。
—刚才你做什么了？
我问。
—什么做什么？
他装糊涂。
我索性不再问，我们回去的时候，走到房间门口，他突然凑过来，在我耳边说：“我刚才亲你了。”
他一脸得意。
3
“你不是说不想看海吗？”
不知道是不是我阴暗心理作祟，他现在这张脸看上去也有点得意，和几年前在房间门口那张完美重合。
“好不容易见一面，朋友嘛，礼尚往来。”
我口是心非。
“这里海的声音让我想起一首歌。”他说。
“什么歌？”
“突然好想你。”
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“哦，我还以为你要说大海。”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。
“我昨天睡不着，听环境音助眠，听着听着，就听到这首歌，你在三亚唱的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“好像有这么回事吧。”
……
仿佛有刀子在割我的心，他真的最懂怎么让我心痛。
我在努力学着忘记过去，当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时候，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有效的疗愈，至少这半年我已经好了不少，现在所有努力全部付之东流。
不需要我回忆什么，从他的嘴里听到“突然好想你”的时候，我已经回到了一六年的三亚海边。
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，广告拍摄结束，所有的工作告一段落，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夜晚的海边，天、地、海连城一片，我仿佛站在世界的中心，进而我自己也变成了世界的中心。
突然好想你的旋律就这样进入到我的脑海，这首歌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一点都不伤感，因为我想念的那个人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，他说他累了，要先睡觉。
所以，我把它录了下来。
回到酒店，把耳机塞到他的耳朵里，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。
—什么东西啊？
他说话还有点含混不清。
—歌啊。
—你唱的？
—嗯。
—突然好想你？
—我在海边玩，突然间很想你，就跑回来了。
—你是傻瓜吗？
他笑起来，清醒了不少。
—你把这个发给我吧。
他说。
—是不是觉得太好听了，人间仙乐。
—我是觉得你这歌儿挺催眠的，我可以失眠的时候听。
—胡说八道，你明明越听越清醒了。
—好吧，我想你的时候听。
—我发给你，你不许删掉哦！
—我干嘛删啊。
—比如，你不爱我的时候。
—我会留一辈子的。
……
留一辈子有什么用，还不是说不爱就不爱。
4
“你没删了那首歌吗？”我问。
他没回答，轻轻的哼起了突然好想你。
时间倒转，斗转星移，我分不清今夕是何夕。
同样的月光，同样的海滩，同样的歌曲，同样的我们。
可这首歌现在听起来竟然如此的伤感。
果真是月印人心，悲喜不同。
我打断他说：“你自己待会儿吧，我回去了。”
“王俊凯。”他抓住我的胳膊。
“你要干嘛？如果你是来勾起我痛苦回忆的，那请回吧。”
他放开手说：“你回去吧。”
看吧，这人总是这样，多说一句话能死吗？说你想让我陪你多呆一会儿，我兴许会留下来。
“你果然是给我添堵来了。”
我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我们的性格注定我们是难以沟通的两个人。
他不爱表达心事，我也不懂如何追究他的心事，嘻嘻哈哈，开开玩笑，搂搂抱抱，小时候身体的亲昵可以代替语言，长大了，长期异地，分离的时间越来越长，有了越来越多的心事，语言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，可我很难用语言表达我自己。
有一段时间，我觉得我好像永远无法走进他的内心了。
刚刚拿到驾照的时候，晚上绕大半个北京城，去昌平接他放学，有种地下恋的紧张感，看到他从远处走过来，手心都出一层汗。
—你怎么嘴唇发白，不会低血糖吧？
他一脸担心。
—我第一次开这么远的车，很紧张好不好。
其实我想说，我第一次来接你，想到你要坐在我的副驾驶，就很紧张，可我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他在旁边唠叨他学校心得，我在懊恼我为什么开不了口。
他明明离我那么近，感觉却像隔了银河。
好不容易都在北京，想给他准备一个惊喜，自顾自做一桌子菜，前后左右欣赏一番，觉得牛极了。
他狼吞虎咽，夸我饭做的好吃。
他嘴里装满饭的样子，让我觉得很幸福。
—不会是特意给我做的吧？
—当然是——参加综艺练手用的。
—切~我就知道。
……
不知道他是不是变笨了，他怎么就默认我真的是为综艺练手呢？
如果是从前，他一定会追问：是为了我吧，真的是为了我吧，哥哥~
看着他的眼睛，我没办法不承认。
千玺啊，你为什么变了呢？
可是人在长大，怎么可能不变呢？万事万物有哪个是不变的呢？也许我也该做出点改变，我爱你这种话真的那么难以启齿吗？
5
我在屋子里来转了一圈又一圈，烦躁不安。
不知道千玺还在不在外面，看看温度，外面已经冷了。
我对他的关心是一种惯性，无论何时，只要看到他，就会自动运行。
我拿了外套准备出门看看他，打开门，他就站在门口。
“你要出去？”他问。
“我——去找小董。”
“哦。”
“你站这儿干嘛？怎么不敲门？”
“我正准备敲。”
“还有事？”
“我能进去说吗？”
时间好像回到去年夏天，我们俩也是这么异常尴尬的坐在沙发上，桌子上就差块蛋糕了。
“我真不是来给你添堵的。”他说。
“结果还不是一样。”
“我还以为你完全不在意了？”
“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，都过去了。”
“你还在意吗？”
他的眼睛盯着我，很认真询问的样子。
我躲开他的视线，这双眼睛经常会出现在我的梦里，在我很想念他的时候，我怕我多看他一会儿会掉出眼泪来。
“我们还没分手太久吧，我也不是什么木石之心，所以，你来的目的就是检查我能不能完全把你当朋友是吧？”
“其实昨天你说我们是朋友的时候，我挺难过的，但是现在我没那么难过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现在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没完全结束。”
“我觉得你不是这种拖泥带水的性格，别玩这种反反复复的游戏。”
事情的发展不在我的预料之内，为什么在我决定向前走的时候，你偏偏要回头呢？为什么要让我们变得这么不合时宜。
“我说要留一辈子的，不会删的。”他走过来，坐到我身边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那首歌儿啊。”
他把耳机塞到我的耳朵，手指顺势划过我的脖颈，是微弱的电流穿过身体的感觉。
我的心脏被这股电流引动，开始加速跳动。
耳机里没有歌声，是下雨的声音。
这声音让我想起有一次我们在胡同吃卤煮，外面也下起了雨，我们淋着雨跑回家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，头发衣服也都湿漉漉的。
回到家，他要开灯，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，我抓住他的手，阻止了他。
黑暗中他的五官不太清晰，带着颗粒感，因为跑过步，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打在我的脸上，让人意乱情迷。
我抓住他的手指放在我嘴唇上，他愣了一下，头靠过来，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，我搂住他，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。
我们忍不住接吻，那天留在我记忆里最深刻的是他温热的身体，和外面“淅沥沥”的雨声，那雨仿佛穿透墙壁，下到我们的身上，不知道我们变成了雨，还是雨渗入了我们的身体。
“你听到了吗？”
他的话把我从回忆中带出来，耳机里的雨声已经停了，里面在唱突然好想你。
“我真的没有删。”他说。
他清澈的眼睛看着我，我躲开他的目光，因为我的脸已经红透了。
“你的脸好烫。”
他伸过手，抚着我的脸。
“我是因为很想你才来三亚的。”
他说的很虔诚，让我不得不信。
“我真的很想你。”他重复。
他离我是那么的近，我很容易就能吻到他。
我顺理成章的吻了他。
“我——”
“先闭嘴，让我搂你一会儿。”
是久违的感觉。
我把头埋进他的肩膀里，还是以前的味道，我紧了紧手臂，发现他壮实了一点，我把手伸进他的T恤摸了摸，果然肌肉线条明显了很多。
他笑起来，我知道他是因为痒。
我们走到床边，我才发现床边的桌子上有个纸飞机，纸飞机在灯光下好像会变换颜色，盯着它看久了，它仿佛在飞，我像是沉入了一条温暖的黑色河流中，虚空又踏实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。
7
早晨醒来，睁开眼睛，他在旁边看着我，距离我的脸大概三厘米。
我飞速的回忆昨天都发生了什么，看看身旁的他，他在冲我微笑，漏出两个梨涡，说早上好！
我竟然这么快妥协了吗？简直颜面尽失。
我猛地坐起来，清了清嗓子说：“你知道吗？有一种关系叫单纯的P友关系。”
“啊？”
他也坐起来，头发乱乱，笑容消失，一脸懵逼的看着我，那样子很可爱，好像回到了十五岁。
我跳下床，穿好衣服。
心情突然变的很明朗。
没有人说爱情不可以从P友开始吧。
End
